第797章 献书

午后方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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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楶看着手中的情报,有些不相信。

    贺兰石会产生多大的作用,王巨都无法判断,所以章楶也忽信忽疑。与王巨一样,他抱着的心理,战场上才能见真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余下的种种安排,能成则成,不能成也无所谓。

    但有一条,在真刀实枪火拼之前,谁做的越多,谁的胜利机率越大。

    因此章楶是配合,但不能做到清晰的布置。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叫似懂非懂。

    似懂非懂的,还有另外一个方面。

    王巨称为民族融合政策,那就更复杂了。

    对此王巨倒有清醒的认识,跪台办跪送了那么多年,为何人家不领情,一是这些跪送的利益没有真正进入到千家万户,二是不断的有国内与国外的力量洗脑。实际国内有许多人仍抱着血浓于水的态度,那怕毒党上台,天灾降临,许多人自发地前去救灾,甚至怕一些蛙蛙自尊心受伤,都不敢说中国救援队,大陆救援队,而叫中华救援队。但就是这样,一行人连灾区都进入不了,相反的倭国人去救灾却成了高高在上的上帝,或者说,爹来了。

    要知道中国的传统文化极尊重祖先与血统的。就是五华乱华乱成那样子,也没有多少人认异族为爹,或者象元蒙那么强大,北方汉人都杀得差不多了,但就在万恶的**权下,百姓自发地摔头胎。

    什么时候背宗忘祖到了这地步。

    好吧,弯弯倭杂太多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人不能将他们当成汉人看待了,但跪台办政策当真没有失误。

    这就是很好的经验教训。

    所以王巨在南方做得很成功,章楶前去云南两路,与王巨长谈了很久,同样做得很成功。

    其实很简单了,恩威并用。

    惠就要真正的惠,真正惠了仍不听,武力或者类似于武力的手段来震慑。

    可章楶仍是似懂非懂。

    不要以为它是一个贬义词。这是章楶,还有许多人连懂都不懂。

    然而让章楶不相信的是,仁多零丁真的派人带话,不是信。以免授人把柄,然后到前线,问章楶这个赎人如何执行。

    “还真的能成功……?”章楶心中默想道。

    仁多零丁想谈,那就谈,章楶开了一张单子。上面列着战俘中各贵族将领的赎金,要么用钱来赎,要么用贺兰石来赎。

    在韩韫这么多年经营下,贺兰石也分为几个档次,首先是材质,有的材质利于出墨而不涔墨,有的材质不利于出墨,其次是纹理,没有纹理就不能雕出精美的图案,最后是大小。

    用此分成了八九个档次。

    各个档次价格都不同。但总体而言,章楶给的价格比边境普通商贾给的价格稍稍高一点。

    其实这有用意的,但关健是谁能懂啊……

    仁多零丁看着这份价格表以及长长的名单,不是所有人都要赎回来的,而且梁氏已经向辽国求救,如果按照以前的惯例,宋朝九成会将所有战俘释放回来。如果不是这么软,这么地宽怀大度,梁氏也不敢这么火拼宋朝了。

    但这一战,西夏确实败得很惨。尽管西夏可能无将可代,让自己继续镇守天都山,仁多零丁心中还有压力的。因此这份长长名单当中,一些有背景的贵族必须赎回。一些自己的得力大将同样也必须赎回,至于其他人,再想办法了。无奈啊,宋朝赎金太高了。

    因此又派出使者与章楶联系,要钱没有,事实也没有。此战败后,西夏物价立即暴涨,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那有钱帛来赎人,但贺兰石倒有一些,然而这个价格不对,他生生将各类贺兰石价格涨了三到四倍。

    双方派人洽谈了好几回,反正就在天都山下谈了,西夏困窘到这地步。

    最后将其价格定为章楶给的价格两倍左右,章楶这才陆续地释放了两百多名尊贵的战俘。

    其实这个赎金真的别当真……它的用意就是有了这个价格,也是让西夏人对西夏境内贺兰石重新定价。

    章楶找到了韩韫说:“太保神算,无人能及。”

    韩韫傲然一笑,说:“章公,不仅如此呢,如果章公今年冬底用兵,说不定就会因为此举,我能向章公提供近半的战斗费用。”

    一场战斗费用的高低,由几个方面构成的。

    派出的军民数量,粮食器甲与其他后勤的数量与成本,战斗持续的时间长短,就象平夏城之战,看似打得惨烈,实际用费比王巨预料的还要少,原因就是持续的时间不长,先期进行战斗的只有平夏城内的军民,如果不是曲珍让部下追入没烟峡,这一战成本会更低。

    但也不是说省了钱帛,那么多堡砦修下来,同样得花不少钱的。

    另外就是战前战后的赏赐与抚恤,伤亡将士的数量,若是大捷,又从敌人手中缴获多少物资。

    从后面这几条来说,平夏城之战同样辉煌,不仅缴获了大量粮食牛羊帐蓬,同时还缴获了不少器甲,最少西夏从宋朝伐夏失败后所得到的一半以上先进的器甲,这一战被宋朝收回去。

    所以韩韫说能支付近半,但究竟能支付多少,不大好说。

    而且实施第三步战斗计划,战役规模也不小,朝廷还必须支付相关的钱帛。

    特别是王巨遥控指挥,他用兵是很奢侈的,也不是他铺张浪费,重赏之下,才有匹夫。

    因此王巨现在几乎为钱要发疯了。

    当真这些争议与弊病他看不到想不到?

    这是无奈,第一害怕赵顼,不要说赵顼身体健康,这是中风,又是在古代得了中风,说发作就发作,一旦发作,再也治不好了。

    如果在这几年不将国家弄出一个大模样,高滔滔上位,等着麻烦吧。

    但是国家财政健康。又将西夏收复安定,没有多少敛财的苛政,尽管可能伤害到一些没有抓住机会发展的权贵利益,高滔滔当真昏庸到极点。将这些利政一一黜废?

    那么关健的前提,就是有一个大模样。

    此外,那就是钱帛。

    如果将西夏拿下平定,又没有苛民,并且国库里还不象赵顼才即位那样。出现巨大的赤字,相反还有不少积蓄,自己又功成身退,高滔滔会怎么想?

    这些,也非是章楶所能想到的了。

    所以他担心地说了一句:“太保新近推出的措施,争议声很大啊。”

    对那个三千万,章楶也关注了。

    其实不要小看这三千万,司马光说山川河泽的财利自有定数,王巨说蛋糕能做大,如果从长远说。司马光说得对,地球就这么多资源了,用完了也没没有了,但在宋朝说这些话不等于放屁吗。

    然而这个蛋糕想做大,是一步步慢慢来的,猛然多出来三千万贯的出口,对宋朝商贸会产生多大的影响。而且商人手中的钱帛多是投资下去,这三千万几乎完全是贷款模式,有多少商贾能贷出这么多商货?于是王巨做了一条补充,如果手中的资本不足。可以将这些朝廷担保的借条拿到各行务贷款。但有一条,以后由彼岸商贾将这些借条直接从行务赎出来,这个利息钱就与各商贾无关了。

    大多数商贾都无所谓,不管这一分利或者一年多的一分半利。首先自己得有资本周转吧。

    因此一个三千万,极大的刺激了宋朝手工业与商业的发展,包括遥远的泾原路都有所受益。

    章楶看到的只有这些了,却不知道王巨这样做,无意中暴露了彼岸的实力,以及他对彼岸的掌控力度。这不符合王巨做法的。即便未来他去了彼岸,不是想做海外王,而是继续隐身幕后,这样彼岸无论移民或者商贸,才不会受到中原的狙击。

    这个未想到,然而另一个他却想到了。

    而且泾原路也在执行,也遇到了种种麻烦。

    王巨也知道这些,所以开始执行时近乎于循序渐进的。

    为什么说近乎循序渐进,因为诏书上让各州府执行这条诏令时,不是官府派人下去勘查所谓的无主山陵滩涂湖泽,而是将这道诏令以露布的形式,张贴于各县城的闹市区或者各个集市上,让各村村民找到里正,再由里正到官府报备。

    官府这才派专人带着铁匦到各村详细说明相关的政策,再进行暗投标。

    也就是它不但有一个适应过程,与缓冲时间,同时如果是豪强力量太强大,就象韩琦家产,许多村庄整村整村的都属于韩家佃农,还争个屁的山陵滩涂湖泽?

    这部分最强的反对力量因此就可以避过了。

    但是余下呢?

    不要说泾原路真的有许多荒山野陵,即便江东圩,因为产量问题,虽然看上去人口数量膨胀成为宋朝未来的隐形危机,但还远不及后世人口稠密,所以一圩之内沟塘湖渠同样也不少,这些不仅能载茭种菱,还能养鱼,如果科学放养,又能养一些鹅鸭。实际若是专人专门经营,一亩水面一年收益也会达到一贯钱左右的。

    当然了,所谓的无主之地那是一个笑话。

    真正的无主之地,即便给人免费承包,也没有人承包,因为哪里肯定是太偏远了,无法开发。

    能开发的地区,怎可能是无主之地。

    然而奥秘就在人多力量大,有了这份诏令,而这些山陵滩涂湖泽又不确实不在田册上,却让一两个豪强侵占,原来没有办法了,现在有了机会,其他百姓乐不乐意。

    老百姓害怕韩忠彦,但会不会害怕张三李四,并且怕到要命的份上?

    那么一村几十户百姓串通起来,即便张三李四有威望,也无法阻止了。

    如此,这些山陵滩涂湖泽,就能很好地开发起来,余下的百姓也随着瓜分承包费而受益。

    然而这些张三李四们,既然能公开地霸占着这些山陵滩涂湖泽,同样也是不好惹的,甚至与各州县许多胥吏关系都不错。想一想他们会不会甘心让其他人将这些地区承包过去?

    或者比如王安石的方田均输法吧,那么兴师动众,最后方了多少田?

    为了不使这道诏书成为一张废纸,为了让其他百姓看到朝廷的决心。王巨在让一步的情况下,余下的只好施狠手了,各地州县官员不作为者,一律贬退。如果各地豪强敢公开刁难阻碍者,一律着重处理,出人命了斩首,不出人命,只要稍一过份。立即处以流配之刑,甚至将其本人从南方强行押到陕西路劳动改造,用之减轻陕西路百姓的力役负担!

    然而这样干,全国必哗然一片,包括泾原路也有许多豪强抗议之!

    韩韫答道:“实际此举,太保早就想过了,本来打算今年年底等银行司分红出来,正好各州县各等户数量也送到朝廷,有了说服力,太保才打算推出此举。但是王公薨逝。将太保计划打乱了。因此有什么计划安排,必须今年就要执行,明年春天稳定,随后太保才能放心地来陕西路。”

    其实韩韫也不是太赞成。

    不仅这项举措,还有那三千万,无疑露了底。

    在他想法中,王巨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必要非要想着圆满,圆满过头,弄不好就是画蛇添足。

    但王巨没有停下脚步。又推广广告牌制度。

    先从京城开始,在御街两边廊街的另一侧,或者州桥、大相国寺等繁华场所,让衙役屹立起一个个广告牌。并且置有遮雨棚,每一个牌位准备商家张贴巨大幅广告,根据人流量多寡,每一个广告牌每月收费从五十文到一贯之间。

    不要问私人就没有办法张贴广告了,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宋朝商业发达。许多临街的房屋都打通开成邸店了,会不会让你张贴广告?或者自己立广告牌,但莫要忘记了,其实古代各城市也有专人管理拆迁违章建筑、卫生、巡逻、示警,有时候还派卫士掌管,比如左右金吾,其中重要的职责之一,就是城管!

    官府立广告牌没问题,但会不会让私人跑到御街上随便立广告牌。

    而且它收费也不贵,宋朝也有许多原始的广告意识,比如树立旗幡吸引客人前来。

    不点醒不知道,一点醒还是有人想尝试一下的。结果还真管用……

    其实它的收费真的不高,只是胜在量多,整个宋朝三百多个府州军监,一千多个县,几千个繁华集镇,每一个城镇那怕收取一千贯,积沙聚塔之下,最后数量也会吓人了。

    事实今年才推广,就收益了二十几万贯,明年一年全国收益达到了一百十几万贯,后年整涨到了两百余万贯。

    两百余万贯,就是对于宋朝,那也是一笔不菲收入了,最少支付了一半以上对免役钱的补贴!

    但惠政还没有结束,这道诏令下去,朝廷又拨出一千六百万贯,再度分给各州县,用于基础建设。

    冬天到来。

    司马光来到京城,献书了。

    其实这本资治通鉴很早就著好了,但司马光一直未献上来,然而等时机,越等越没有希望。

    这时献书,时机也不当,不过因为这个承包山陵滩涂湖泽,确实产生了许多严重的纠纷,也许是唯一不是时机的时机了。

    不过这本大部头史册,确实是一本了不起的史书,也是中国第一部编年史册。

    史书本来就很重要,不仅是以史为鉴,它也是文明传承的重要手段,就象印度,它不是没有历史,然而没有相关的史册,再加上西方诸国的不断入侵,所以文明中断。

    在古代,对修史就那更重视了。

    而且司马光也老了,赵顼便亲自接见了司马光。

    司马光趁机说了几件事,第一就是银行司。银行司执行了两年多,赞扬的远超过反对的,确实有效果,而且若没有银行司,王巨如何推行种种惠民政策。

    不过软毛求疵了,还能找到其缺陷的,那就是亏本的商人。这种低息下亏本,真的与朝廷无关。不过做生意总的是有赚有赔的,并且赚的人比赔的人多,特别王巨对于大额贷款派专人跟进后,使亏本的商人进一步地减少。即便赔本,如果赔得不多,还是能尝还的。但有极少数不但赔本了。而且赔得一无所有。这个就无奈了,银行司明为朝廷部司,也是在做生意,于是查没其房宅田地作坊。再将其卖掉,以收回贷款。

    其实走到这一步的商贾并不多,银行司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卖掉其抵押的房宅田地,多半还不能将本金收回来。

    但在司马光收集下。十几起因为银行司卖掉其房地导致一家人生活格外凄惨的事例,便收集上来,然后一一举列说了出来。

    章惇很恼火,说:“司马公,今年银行司放贷超过了两亿贯,你只举出这十几例,如果这些钱贷落在高利贷商贾手中,会出现多少倾家荡产的现象?”

    “章子厚,你没有资格进言,试问你的子女在两浙路做了什么。”

    指章惇在交趾路时。他的儿子强行用低价收购了昆山某户许多良田,最后事发,朝廷不便将章惇调回,但将章惇许多职官拿掉了。

    章惇脸臊得痛红,王巨冲他暗中打了一个手势,让章惇不作声,且看司马光如何借着献书之功的表演。

    然后王巨又翻开着这本新资治,看了几段,心想,私货真多啊。

    不要小看了这些史册的影响。就象商鞅,其实真的不错,然而因为司马迁的一本史记,商鞅便成了千古之奸雄!

    但王巨也无所谓。不仅他在宋朝带来的变化,还有彼岸,如果彼岸现在依然只有几十万百姓,那翻不起大浪的,但渐渐逼近千万百姓,一百多万户。想一想唐朝从两百多万户到天宝近亿人口,用了多长时间。

    这番功绩,岂是一本史书能抹黑的?

    司马光又说,或如广告牌,看上去民不加赋而国自用,但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贾乃是一群见利忘义之辈,现在朝廷主要替商贾宣传,成何体统?或者就象王安石那样,雇**卖酒,必成为千古笑谈,大宋之耻辱。

    再到山陵滩涂湖泽,朝廷为了赚取那百分之五的税赋,让天下骚然,臣著史册,纵观中国几千年历史,何曾有过这样的故事?

    王巨放下这本史册,问:“这些政策不好,那依司马公之见,当如何之?”

    “二十年不兴兵也,国家自然富强。”

    “先帝时,我朝对西夏十分尊敬,为何西夏派大军讨伐我朝?”

    “如果不是引伴使高宜无故拘押西夏使者吴宗,西夏如何讨伐我朝?”

    “你是说吴宗来到顺天门外,按例要去垂拱殿拜见先帝,吴宗拒不见,高宜一怒之下,才禁之于厩,高宜是做错了。或者说吴宗比先帝更要高贵,或者说,西夏乃是我们大宋的父亲,不能得罪!”

    “王巨,老夫非是此意,而可以用其他手腕化解之,非是拘于马厩,如果西夏这样对待我们大宋使节,大宋当如何待之?”

    “如何待之,我们大宋使节只能去宥州,连兴庆府都去不了,还谈什么皇宫的马厩!就算我们大宋不对吧,得将西夏人当成父亲,包括先帝与陛下,当以子待之。但我再问你一句,大顺城之战,是我与蔡公发起的,看似浩大,但在商贾资助下,朝廷拨出的钱帛并不多。再往前推,庆历战争过后,仁宗罕用兵之,顶多就是南方侬智高叛乱,花了一些钱帛。最少不能让侬智高真的占据岭南,割据一方吧。然而为何四十二年不识兵革矣的后果,是国家积欠一亿六千多万!”

    “王巨,一时意气,六十万百姓丧魂于西北。”

    不是说后果吗,这就是后果。

    “你修了这本史册,记录了从战国到我朝开国所有重要的事务,武则天杀程务挺时,为何突厥人拍掌庆贺?郭公南下,死了那么多军民,仅是击败了交趾……或者说我是屠夫。就算是屠夫吧,但我当时若在朝堂,会不会有这两场惨败?当然,朝廷非是我一人善长军务,章质夫在西北比我更善长军务。唐明皇穷兵黜武不对的,但兵伐吐蕃对不对?难道因为败了就不战了吗,举国投降吗?可如何再战,因此我不去西北,而是先在朝堂整顿经济,我长就长在经济水利上,而非是军务。但我这样做不行,那样做也不行。或者听你的安排,你能将这个国家变得富强吗!”王巨一连串的责问。

    最后又说道:“大宋需要做事的人,不需要卖嘴巴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