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金子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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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王妃称病,让司徒岑瞧她去;司徒岑竟打发了个小子赶到贾氏马行通知贾琮。贾琮便猜他的贞操怕是难保。裘氏倒冷静,思忖会子道:“我是断乎不能过去的。”

    陈瑞锦赞成道:“你去了反倒能让她翻出许多花样子来。”

    贾琮想了想:“这会子时辰还早。你们那个璎珞什么模样?哪儿做的?”

    陈瑞锦指着案头一张图稿:“喏,依着那个做。遇上工匠师傅手巧、略变动点子也使得。我只觉得这个颜色样式皆不俗。”

    贾琮上前拿起图稿:“哪儿做的?”

    裘氏道:“我也不知道,家里头置办的,回头问问我大嫂。”

    “多谢。”贾琮纳图稿入怀朝她一抱拳,扭头向自家媳妇道,“我这就回衙门去。”

    陈瑞锦含笑道:“路上留神些。每回都是你坏人家事。”贾琮挤挤眼走了。

    裘良等人还在议事,忽见贾琮回来了。裘良奇道:“不是头疼肚子疼么?”

    贾琮拍胸口:“都好了!”裘良哼了一声。贾琮笑眯眯跟同僚们打躬作揖,无事人一般坐下。过了会子他忽然问道,“此事世子可知道么?”

    裘良道:“商议完了我去回他。”

    贾琮摸摸下巴:“我觉得请他来一道商议的好,此事原本就是他在管着。而且有件事非烦劳他不可,旁人没那么大颜面。”他挤挤眼。

    裘良想了半日,没觉得哪儿非得请世子来。贾琮倒是直喊了个裘良的随从:“去世子府一趟,说你们大人有要紧事请世子。”那随从见裘良没拦着,便去了。这会子天色已晚,诸位大人该下衙了,世子还没来。贾琮笑眯眯道,“裘大人,咱俩加个班让世子请吃饭可好?”

    裘良以为他当真有要紧事,绷着脸道:“也罢。”旁的同僚便知有机密,回头看看天色,纷纷告辞。

    他们尚未离去,贾琮从怀内掏出那图样子来,道:“裘大人,这是令侄女那个璎珞,当真做得妙。她说是娘家置办的。你们家这些东西都是哪家银楼打的?”

    裘良瞪着他:“老夫如何知道这些!”

    贾琮道:“璎珞串子多半俗,这个倒别致。”嘀咕了半日。

    等了许久,世子可算来了。裘良贾琮忙出门口相迎。世子笑道:“都这个点儿了,裘大人巴巴儿把我招来,可有酒吃?”

    贾琮瞧着裘良:“得!还指望世子请酒呢,瞧这意思指望不上了。”裘良捋须而笑。

    三人一道进了门,贾琮命外头好生守着不许人打扰,方向世子深施一礼:“打着裘大人的旗号诓世子过来,实是不得已。”世子与裘良皆一惊。贾琮苦笑道,“其实是裘大人他侄女婿须得烦劳世子相助。”他二人皆怔了。贾琮低声道,“我若没猜错,蜀王妃大约在装病,方才已打发人喊阿岑过去了。至于会不会偶遇舅舅、舅母之类的人物我就不知道了。”

    裘良问道:“怎么回事?”贾琮摊手看着世子,不答话。

    世子皱眉,良久才说:“我知道了。”

    贾琮道:“另外还有一件事,须得烦劳世子漏个口风出去。”世子挑起眉头,贾琮微笑道,“因为你是世子,你的话比别人可信。对吧裘大人。”

    裘良猛然明白了贾琮所指,遂撂下侄女婿之事、低声将他二人商议的计策说了一回。末了道:“此事原本想着,微臣漏个口风便好。”

    贾琮在旁探头道:“我觉得吧,官贼两道都知道裘大人老奸巨猾……额,足智多谋,他说的话人家未必肯信。不如请世子出头还稳妥些,若世子能劝得王爷亲自下场就更好了。”

    世子不禁点头:“委实可以一试。我这就去见父王。”

    贾琮拍手:“自古兵不厌诈,王爷是打过仗的,想必不会反对。”三人又商议了会子。

    世子离了衙门,一径往蜀王府而去。蜀王才刚吃罢了晚饭,正坐在小厅歇息。见他来了,便问何事。世子打发了左右出去,悄悄回了贾琮裘良之计。蜀王笑道:“这有什么?孤来说也好。”

    世子笑道:“儿子也说父王必肯答应。”乃又说,“近来天冷,母妃病了?”

    蜀王一愣:“倒不曾听说。”

    世子道:“贾琮说老三今儿晚上本约了他吃酒;才刚打发人告诉他,因要给母妃侍病,老三去不了。”

    蜀王皱眉道:“竟喊老三去侍病?”

    世子道:“母妃平素最疼老三的,怕是病的厉害。儿子也瞧瞧去。”

    蜀王便说:“孤同你一道去。”世子微微一笑。

    世子遂搀着蜀王往王妃院中而去。进屋便闻见一股子酒味儿,蜀王直皱眉。蜀王妃安然无恙上来与蜀王见礼。世子与蜀王对视了一眼,见过他母亲,又往屋中瞧了瞧问道:“老三呢?他的人不是站在外头?”

    蜀王妃含笑道:“他吃了两盅酒,有些醉了,我让人扶他去厢房睡会子。”

    世子抱怨道:“母妃也忒由着他了。昨儿晚上才刚上我哪儿吃了半宿的酒,今儿又吃酒。莫要损了肝脾。”

    蜀王妃嗔道:“吃你的酒吃的、吃我的酒吃不得?”

    世子无奈道:“母妃——哪有连着醉两日的。我昨儿是没拦住他,不然也不许他吃那么些。”

    “却又来!”蜀王妃道,“你也一般儿拦他不住不是?”

    世子只得瞧着蜀王递了个眼神:“父王,儿子说母妃不过,瞧老三去。”不待蜀王妃喊他,脚底下蹬了风火轮似的跑了。

    蜀王妃在后头嗔骂:“小兔崽子跑得到快!”蜀王若有所思。

    世子出了屋子,问外头一个司徒岑随从:“你们殿下呢?”

    那随从忙指着东厢房:“在这儿呢。”

    世子一壁往里头走一壁说:“你们怎么不进去服侍?”

    随从垂头道:“王妃嫌我们粗手笨脚,自打发了两位姑娘服侍。”

    说话间世子已进了东厢房。只见床上垂着鹅黄色软帐,床边侍立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见他进来忙上前行礼。世子摆摆手,径直撩开帐子——松了口气。帐内依然酒气冲天,司徒岑独自卧着,身上盖了被褥,满面通红。世子叹道:“昨晚吃了醉了今儿还吃。”乃伸手抚了抚司徒岑的额头,又替他掖两下被子。他转身打量那女子几眼,见其眼观鼻鼻观心,乃问道,“老三如何?”

    女子道:“世子放心,三殿下不过多饮了点子酒,睡醒便无碍了。”

    “可取了醒酒汤来?”

    女子微垂了下头:“王妃道,让他睡会子自然好了。”

    世子摇头,命司徒岑的随从:“去替你主子弄醒酒汤来。”那随从应声而去。世子又抚了抚司徒岑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仿佛有些热?”乃喊了自己的人进来,“请大夫来瞧瞧。”眼角悄悄觑了眼那女子。却见她虽垂着头,嘴角分明笑了起来。世子暗暗点头,拿眼睛往这屋中扫几眼。

    不多时醒酒汤送来,世子便命那女子替他喂下。却看这女子极规矩,脸上连点子神色都瞧不出来,全无在他们哥俩跟前卖弄颜色之意。又过了会子,大夫来了。那女子又隐隐露出笑意。司徒岑既是醉的厉害,大夫唯有望闻切,问是没法子问了。世子双眼一直盯着大夫的脸。折腾半日,大夫僵笑道:“不妨事,殿下不过是醉酒罢了。”便另开了一副醒酒汤。世子命人一旁待命,打发人煎醒酒汤去。大夫侍立一旁不敢动弹。

    一时蜀王妃打发人来问司徒岑可醒了。世子抱怨道:“都是母妃许他放开量来吃,醉猫儿似的。”乃让大夫过去回话。大夫微惊,不觉瞧了世子一眼。世子淡然拿眼睛看着他,“你只说实话,少掉书袋子。横竖告诫我母妃日后少让阿岑吃这么些酒便是。”大夫深吸了几口气,应声而去。世子示意自己的随从跟着去瞧瞧。

    过了会子大夫回来,又瞧了司徒岑一回。世子便让他上隔壁屋子歇会子去。那跟着大夫去的随从趁机回道:“亏的世子还特意叮嘱他少掉书袋子。这个呆大夫偏一直掉书袋子,王爷王妃都听糊涂了。”

    世子含笑道:“罢了,他也不敢乱说话。”

    随从低声劝道:“爷还没吃晚饭呢。”

    世子道:“不知怎的,今儿没胃口。让老三这酒气冲得反倒有几分饿了。”乃瞥了侍立的女子一眼,见其面上依然纹丝不动,遂命她取些点心来。

    煎醒酒汤不比煎药,没多久便好了。司徒岑灌下醒酒汤时,世子已吃了大半盘子点心。司徒岑吃下汤去便不自在,世子遂撂下点心。司徒岑在床上翻了几下,“哇”的吐起来。世子点着他摇头骂道:“活该!看你还敢吃这么些不敢了。”

    歇了会子,司徒岑眼睛渐渐清明。看见世子坐在床头,惊喜喊了声“哥!”世子哼了一声,拿手指头狠狠戳了下他的额头,又掩口道:“这屋子味儿难闻。”乃喊司徒岑的人进来,“扶着你们主子换个屋子躺着。”自己甩袖子先走了。

    到了外头,世子低声叮嘱自己一个心腹几句话,便随意进了隔壁屋子。一时司徒岑也让人扶了过来,苦笑道:“我并没吃多少。”

    世子哼道:“罢了,你都醉成什么了。”乃苦口婆心道,“不是不许你吃酒,只莫要一气儿吃那么些。吃醉了可头疼不疼?”司徒岑撇嘴。世子叹道,“好话你皆当耳旁风。”遂也懒得说了。

    司徒岑正年轻呢。既然酒醒,歇息会子便好了。哥俩回到蜀王王妃那屋子去陪着二老说了会子话,携手告辞。

    出了蜀王府大门,司徒岑长出一口气,拍了几下胸口道:“贾琮使了什么飞符之术把二哥给惊动了。”

    世子瞥了他一眼:“怎么回事?醉得人事不省。”

    司徒岑喊冤道:“我当真没吃多少酒。母妃说她病了,让我去瞧她,我起先还当了真。过去一瞧,她老人家虽没抹脂粉、黄着脸儿,并没瞧出病意来。我恐怕她待会儿喊舅舅出来,又怕她趁势塞两个女人给我,便打发人告诉贾琮去。谁知她竟说心里烧的慌、想吃酒,还命我陪她吃两盅。”

    世子思忖道:“母妃身旁有不安分之人。”

    “啊?是吗?”司徒岑斜觑了他二哥一眼。

    偏这会子他二人的随从牵了马过来,哥俩翻身上马。世子道:“往我府上坐坐。”

    司徒岑摸摸脖子:“昨日去了你那儿,今儿上我家去!二哥还没瞧过我那玻璃花厅呢,最有趣不过。晚上有晚上的好看。”

    世子一笑:“也好。”

    到了司徒岑府上。司徒岑命收拾茶水点心并多预备些蜡烛,哥俩遂在那玻璃花厅中坐着歇息。世子一见这花厅便赞“有趣”。司徒岑道:“论起来,这个还是仿台湾府大佳腊街头几处铺子做的。”

    世子点点头,思忖会子道:“今儿你吃的酒想必有不妥之物。”

    司徒岑一怔:“母妃……”

    世子哼道:“你的人说,母妃遣了两个女子服侍你,那屋里显见只有一个。另一个大约听见我来的急,匆忙藏起来了。”

    司徒岑奇道:“她藏起来作甚?”

    世子含笑瞧着他道:“自然是因为穿了宫娥的衣裳、不便见我。”

    “二哥认得?看见她了?”

    “不曾看见。人家藏在柜子里头我怎么看?我打发人留意了。你我都出了那屋子到隔壁去,过了会子那边出来两个一般儿打扮、一般儿高矮的女子。”世子顿了许久,皱眉道,“母妃怎么开始使这般下作无聊的招数了。若想替舅舅求情也犯不着把表妹送上你的床。”

    司徒岑皱眉道:“舅舅打小就让表妹避开咱们哥仨的,母妃全然没有亲上加亲之意、不然二嫂断乎得是表妹。她纵然想给我送女人也不用送表妹。二哥,你可是猜错了?”

    世子吃了两口茶道:“罢,算我猜错了。你自己想想还有何人犯得着躲着我不敢见?舅舅家的表妹我看过数回画像的,母妃说纵然不进我府上、过场得走走。”

    司徒岑想了半日,摇头:“我还是觉得,舅舅舍不得把表妹填进来。”

    世子放下茶盏子端坐,看着司徒岑道:“阿岑,你可有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