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深夜谈心

飘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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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督前院办公区域虽然不大,容纳不了省政府和前线指挥部两个大单位,但是后院却是重廊叠宇,几进几出,挤挤住下两三百人都不是问题。因此除了程宇华住在这里之外,新任省长也住这里。整个总督府的保卫工作由程宇华带来的王府卫队全面接管。

    等程宇华在他住的院子里快要溜达一圈的时候,卫兵来报张树声带到,正在客堂等候。程宇华折返到客堂,打算好好见见这个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两广总督,只要张树声能够尽力配合,那么对于尽快稳定广东就能事半功倍。

    后世对张树声历史评价很高,不仅是因为他在清法越南战争中的功绩,更重要的是他的《遗折》里透露的政治思想。“。。夫西人立国,自有本末,虽礼乐教化远逊中华,然驯致富强,具有体用。育才于学堂,论政于议院,君民一体,上下一心,务实而戒虚,谋定而后动,此其体也;轮船、大炮、洋枪、水雷、铁路、电线、此其用也。中国遗其体而求其用,无论竭蹶步趋,常不相及,就令铁舰成行,铁路四达,果足恃欤!”这已经把西方的政治制度作为救国的根本上达朝廷了。把有关废科举、兴民权等要害问题尖锐地摆在清廷最高统治者面前,并要其正视现实,改变“数百年不变之法”,以图王朝之兴,以求民族富强,确实胆识过人。

    尽管张树声生前不敢公开提出议院问题,也不敢激烈批评。而是等到临死时才敢上这样一个遗折,明当时在官员和清廷中,主张设议院还是很难被接受甚至可能是“大逆不道”的问题。当时能够赞同张树声主张的,只有少数人物,因此张树声的《遗折》在当时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反响,产生的实际效果也相当有限,但是在中国近代史上却具有重要地位,并产生很大作用的。这是清廷有史可查的第一个将这些进步思想直接上书朝堂一品大员,后来这份遗折的内容在进步官员中流传,并进一步传到诸多士子书生的耳中,使进步思想在普通百姓中萌芽发展。因此,对于这位生前虽无重大历史功绩,却留下重要身后名的开明人士,现在既然有见面的机会,程宇华既然不会错过。

    等到程宇华进入客堂的时候,屋内除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之外,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人陪坐在一旁,两人正细声交谈着什么。从他和张树声之间态度来看,应该是张树声的亲近人员。程宇华也没注意。

    正和方策交谈的张树声听到脚步声,知道要见他们的云南世子到了。今年以前很少听到有关云南世子程宇华的消息,但是从年初开始,有关程宇华在云南内阁里提出的十几条改革建议不断流出,就是在张树声几十年的从官经历看来,其中不乏很多老成谋国之计,在张树声的认知里,程宇华不仅政治成熟,而且对人才一定非常重视。如今这个印象很好的云南世子要见他,出于推荐方策的目的,所以他强烈要求带上方策。卫兵无奈只好将两人一起带了过来。

    这个院子其实就是张树声住的地方,刚开始张树声感觉恍如隔世,前后两天,这个院子就换了主人,偏偏还是现在的主人在这里见以前的主人。张树声毕竟经历丰富,见识过多少世态炎凉,再加上这两日的诸多感悟,因此不久就调整好了心态,打算好好会会这个被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云南世子。

    等看到进来的是一个依着华贵的少年,张树声也感到愕然:“难道这就是外界传的云南世子?虽然听年纪不大,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这一年来对这种表情见得多了,程宇华也猜到了面前两人的内心想法,虽然身体只有十五六岁,但是后世今生加起来这么多见识,也使得他应对这种场面游刃有余。

    “张老先生,还有这位,都坐吧,不管我们今晚谈得怎么样,张老先生还是住回这个院子里,这里还是老先生的家。”完,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

    张树声既然打定注意要好好会会程宇华,把自己的忘年交推荐给他,自然落得一个和程宇华接近的机会,加上思想上的通悟,当年那个淮军将领的洒脱仿佛又回到了身上,因此,他也接着话头道:“老夫就当在外面游玩了一天,到晚上又回到了家,那就麻烦世子殿下也把老夫的亲眷一同接过来。没想到外面传闻的云南世子年纪这么年轻,确实是让老夫刚才好是愣了一下。这个是老夫的忘年交方策方文轩,以前我们同是住在这所院子里,所以他也不能落下。”完,张树声看着程宇华,想看看这个少年是不是真的如传中的那般厉害。

    听到张树声犹如朋友一般的对白,程宇华心中也是轻松写意,虽然云南在程传民的努力下已经将社会中人物阶层的隔阂打破,但是除了自己亲近的人,其他人总是让他有种仿佛被隔离的感觉。如今面前这个历史地位崇高的老翁对他如此淡然亲近,让他对接下来的交流很是期待。

    虽然张树声这番话平平常常,但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出来,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程宇华相信自己读懂了这位老翁的心意,从他对自己的称呼上就能看出他对当前的态度,并没有将双方摆在敌对的位置上,之前听张树声试图自杀,到现在表现出来的豁达,就能明白他肯定是经过一通思想的博弈之后,最终是忠君思想败给了对民族国家的热爱,决定彻底放弃了对清廷的支持。

    “老先生,方先生,我也只是暂住这里。我到广州来主要就是帮父亲来稳定广东地方的,但是晚辈才疏学浅,一直都没想到从哪里着手,既然两位先生就在这里,那么晚辈就要好好讨教了。希望能尽快让地方稳定下来,百姓安居乐业。”程宇华也表明了态度,并没有将他们当俘虏看,而是执晚辈礼向他们问计。

    简简单单的一番对话下来,虽然貌似平常,但是双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诚意,都将广东百姓的关切蕴含在了简单的对话中。既然双方都主动的去消除隔阂,积极地相互亲近,那么接下来的交流就愈发自然流畅了。

    “既然世子殿下到稳定对方,那么世子殿下和王爷对广东将来的打算是怎么安排的”张树声没有立即自己的建议,而是询问云南方面对广东的政策,这是稳定广东的大前提。毕竟以后广东是在云南治下,依云南一贯的政策,他们惯于将各地视如一盘棋,计划发展,将各地紧密联系起来,完全不同于清廷那样各地犹如一个个独立王国。广东也肯定会这样,会融入云南方面的施政棋盘里去。只是融入的时间的步骤怎么安排,张树声和方策猜不到,只好询问。

    “先稳定民生,然后逐步实施改革,裁撤厘金,鼓励工商,活跃当地经济;在老先生已经建立的实学馆的基础上建立新式学校,培养广东地方人才。然后全面实施云南内阁各项政策,让广东逐步融入到我们当中来。但是要想既兼顾到稳定,也要兼顾到发展的速度,那么就需要像两位先生这样的大才参与其中。”程宇华简明扼要的明云南将要采取的步骤和政策。

    实学馆是张树声就任不久设立的西式学堂,教员主要来自于民间西式人才和洋人,将教学内容分为军事、传统文化学术、外交、政治、经济、科技六科。虽然设立的科目简陋,但是却是张树声实施对社会改革的初步试验,一直是他任上关注的重要单位。听到程宇华提到实学馆,还有云南将要对广东实施的改革,这分明就是自己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如今听到从程宇华的嘴中出来,再看到程宇华犹如见到知己。既然在清廷自己的报负实现不了,那么现在就有个机会去亲自参与实现的机会。要是自己不把握这个机会,那么自己毕生的想法就真得带到棺材里去了。

    张树声既然打定了注意,那么接下来把自己的建议详详细细的了出来,方策与张树声每日相伴,作为忘年交,对张树声的政治观十分熟悉。看到自己的好友如此的毫不保留,知道他彻底的放下了思想包袱,捡起了自己的抱负,期望亲自参与进去。因此也在一旁不断补充。

    这一夜三人一直聊到东方即白才意犹未尽的分开休息。

    之后广东的发展就是按照三人这一晚商量的政策实施的。一个星期后,等到广东地面战事完全停止,广东省政府宣布以实学馆为基础设立广东大学,裁撤全部厘金,鼓励民间建立工厂,组建广东铁路公司负责境内铁路的修建和运营。等一个月后以各府建立的市级政权建立后,全面实行云南的政治架构和经济政策。广东迅速的安定下来,加上当地风气开放,与广西交流很多,各种改革都能顺利实施下来,民间反响热烈,一年后其发展速度让程传民都惊讶不已。

    程宇华完成广东发展规划后,推荐方策担任广州市长。张树声则在帮助程宇华完成规划后,借口年纪太大,不愿在出仕,后来担任了广东大学的国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