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后劲

兜兜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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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后劲

    一杯酒下肚,一场爱登峰,有后劲也有余韵。好比她今次表白,是太平盛世突发地震,山崩地裂洪水滔天,搅乱所有平常且贫乏生活。

    肖劲彻夜未眠。

    冻柠檬与鱼蛋面仿佛都还卡在喉咙,一个冷一个热,冰火两重天。

    黑暗中想起她的脸,在路灯下在霓虹中,少女的稚气挥发着磅礴孤勇,令人心碎也令人心酸。

    他紧张、犹豫,又有欣喜、狂热,万千交织难诉真情。

    他问18d,“我连曲谱都不认得,也不知道肖邦同贝多芬哪个更伟大,我只配偷听不配欣赏,你说是不是?”

    夜深,18d都停在水中困倦入睡。谁够他精神?大半夜躺在床上双眼放光。

    “连半张床的余地都没有……”

    男人最悲哀莫过如此。

    最可怕是他尝过富甲一方前呼后拥滋味,也经历天堂到地狱的高空坠落,不必解释也得众人认同——其中苦痛折磨,正常人都不想陪他再尝。

    于是酸甜苦辣都在肚中,搁不下拾不起,徒增伤感。

    全新时代谁还讲梁山伯同祝英台?女明星排队等富豪临幸,各个争先恐后出来卖。谈什么?难道与脑满肥肠秃头大肚赵钱孙李老板谈感情?

    桃花眼杏仁眼葡萄眼个个都盯住你银行存单口袋支票。

    没钱,万事都免谈。

    穷人没资格恋爱,没资格结婚,更没资格活着。

    最好卷起铺盖去垃圾填埋场*,才算造福大众。

    好好好,现下诸位领导、专家、社会贤达起立鼓掌,为眼前大好社会。

    讲完肖劲一百零八道忧伤苦楚,再谈女主角。

    她提早到家,闷头直直往卧室走。半途被江安安拦住,两姊妹在走廊问话。

    “你又去哪里疯?学人半夜喝酒?”

    楚楚被冤,忍不住抬头反驳,“才没有,你不要空口讲白话。”

    “那你满脸通红是为什么?同郑安琪潜进男厕所?”

    “喂,江安安你不要太过分。”

    “喂什么喂,没大没小,我关心你才多问。”她瞟一眼又要接机逃跑的楚楚,“更何况你这只小白痴,有心事哪里藏得住?一看你耳朵颜色就知道一定又与肖劲有关。”

    “我看你明早就可以去道馆出摊算卦,反正英文好,还可以接待国外客户,客户群涵盖太平洋。”

    “你只知道在我面前逞威风,刚才肖劲打过电话来,问你到家没有。”

    “你讲真的?他说什么了?”一听“肖劲”两个字顿时变换神色,变成期待中憧憬、憧憬中紧张的怀春少女。

    她眼底蒙着薄薄一层水膜,实在可爱,连江安安天天夜夜看腻她,都忍不住伸出手捏她面颊。“一讲到他就脸红心跳,江楚楚,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本埠女性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

    “我又不是公众人物,其他人的面子我才不管。”

    “你样样都有道理。”

    “他到底在电话里说什么?你不要跟我兜圈子,我凶起来飞虎队都挡不住。”她焦急拉住江安安手臂配以言辞威胁。

    江安安翻出白眼,满脸不屑,“他还能说什么?一句请问江楚楚小姐到家没有,我讲没有,他道谢,说等二十分钟再打来。”

    他果然爱我!

    楚楚心中更多三十万分坚信。

    但……

    是不是还要等他电话?

    想到这里就好紧张,刚刚同他表白都忘记观察反应,如果他依然是闷不吭声讨人嫌,她该说什么?

    江楚楚再犀利也是小女生,她的脸皮承受不起。

    万幸江安安敲醒她。

    “你进门时我正好接到他第二个电话,已经告诉他你顺利到家,叫他放心。”

    楚楚瘪嘴、耸肩、失望之极。

    江安安拧她鼻尖,“还要怪我多事?江楚楚你回房照镜子,额头上写两个字——”

    “什么?总不至于是肖劲。”

    “男、人!”

    “神经病,我才没有。”楚楚大声反驳,归因于她的恼羞成怒,“懒得跟你讲话,明天还要上学,我要睡了。”于是转过身叛逃一样跑回房间。

    江安安靠在墙上摇头告诫,“你神神经经小心玩出火。”

    “只要你管住嘴。”

    静下来独处才想到,老天,万一肖劲拒绝怎么办?

    她下半辈子都要遮住脸生活…………

    次日一切如常,肖劲请定神闲在约定时间约定地点等她上车。

    楚楚忽而怀疑,他多半是法海转世,无论妖精如何勾引,他只管念他的咒吃他的斋,眼睛都懒得睁。

    转折点在于楚楚的锲而不舍勇往直前,因她忽然膨胀的自信,故事才有继续发展的可能性。

    这一回合她抢先做到副驾驶,等他上车,欣赏他想问又需忍耐的表情。

    发动机抖动,照往常规律驶出江宅。

    一样又不一样。

    楚楚歪着头观察他,高高马尾散落一旁,他匆匆瞥过一眼,发觉她头发已长,将及腰。

    “肖先生,你顶一对熊猫眼上工……”她深处食指隔空虚点他,嘴角弯弯盛满笑意,“昨晚没睡好?为什么?难道是…………”拉长音,故作神秘。

    “难道是因为想我?”收尾靠自己自问自答,实在辛苦。

    “不是。”他目不斜视,只关注路况车况。

    “讲谎话。”江楚楚信心满满,毫不犹豫拆穿他,“你刚才又眨眼又动喉结,还说不是讲谎话?”

    “没有,我没有说谎。”

    “没有?那是我昨晚不够深刻,是我失败。”承认失败是为先抑后扬,她脸上春光明媚,笑容甜过蜜糖,“为弥补过失,我现在再说一遍。”

    “不要——”他吓得面无血色,紧握方向盘急急忙忙喊停,“不用,我都记得,你没必要再说。”

    可怜,惊出一长串推辞求饶。唯恐她再提胸、中意、上*床等等。

    楚楚笑得开怀,终于肯正对前方背靠座椅,一本正经地询问他,“你计划几时给我回答,明天?后天?还是要下周一?”

    他再一次陷入沉默,昨晚斟酌一夜的话难以开口,或许因她笑盈盈模样太耀眼,或是因他优柔寡断性格缺陷。

    忍不下又放不开,他亦不好受。

    但她霸道起来,无人能敌,“再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

    “再”字只是恭维,虚伪得很,她根本不给他时间拒绝,下一秒就宣布,“好啦,你已经默认成为我男朋友。”

    肖劲手颤,瞳孔放大瞪住前方尼桑车尾灯。

    “我跟你讲,当人家男朋友要自觉更要自律。从现在起你不可以再称呼我江小姐或是江楚楚,必须叫我阿楚……不过你不愿意还可以有第二选择,毕竟我这个人一向大度。”她耸耸肩,继续自说自话,“不叫阿楚,叫baby或者甜心我都ok的啦,或者是honey?法国人都怎么称呼对方,不如你教教我?”

    她睫毛长而卷,扑闪似一对小蝴蝶,侧过脸对着他,笑个不停。

    “到了。”

    车抵达学校大门,肖劲面无表情宣布,暗示她是时候闭上嘴下车。

    然而江楚楚一旦下定决心则绝不轻言放弃,江如澜从码头工做起,离船王只差一步,江展鸿负资产起家,也赚够半山别墅,江楚楚立志从十八岁追到二十八岁,立志一定拿下barsix火辣*。

    “我有眼会看,当然知道已经到校。不过你这样讲话好没礼貌,开头都没称谓,我难道是空气不存在?”

    肖劲被念得头晕,不得不做出退让,“江小姐,时间不够,你该下车。”

    “我刚才讲得口干舌燥结果都归零?不可以再叫我江小姐,必须叫我阿楚。”他无声抵抗,她当然有策略跟上,“这都不答应,那就叫我baby,等你三秒钟,不答应我就亲你喽。”

    亲?

    比绑架勒索杀人虐待更恐怖。

    肖劲一分钟之内低头认输,“阿楚……到了……”

    目的达到,楚楚心满意足。再看他垂头丧气,拳击场上落败都惨不过当下。

    她忍住再伸手勾一勾他下颌的冲动,拿起书包同他说拜拜,下车跑走。

    终于,车内只剩下肖劲一个,这是上帝对他最后的怜悯。

    他长叹,肩膀脱力,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额头也靠过去。

    颓然、踌躇、心乱如麻。

    像一棵大树轰然倒塌。

    但谁猜到“伐木工”居然折返回来,绕到驾驶座右侧敲动玻璃窗。

    他的心再一次提起来,咽一咽口水,喉结颤动,按下车窗。

    她弯腰,笑满眼底,“晚上见……”

    “阿劲。”轻轻似一片羽毛,从天空到人间,最终落在他心上。

    带来微微的痒。

    因时间来不及,话说完必须拉紧书包往前冲,争取在铃声敲响之前迈进教室。

    不畏辛苦再跑一回,为的只是同他说一声“晚上见”,当然,还有那句朦胧微甜的“阿劲”。

    真是傻。

    而他呆坐在车内,也快被这类“傻瓜”病毒感染,等待咳嗽、流涕等等病理反应。

    一个飞蛾扑火,一个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