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陶夭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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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女子一袭缂花紫锦含苞对襟振袖收腰宫装,鬓上一支白玉南红如意珠钗,腰间垂下金累丝衔珠蝶形璎珞,好一副清丽窈窕的模样。

    溶月记人向来最是厉害。因此,眼前这人,哪怕她只粗粗地见过几面,她也不会忘记。脑中走马观花般闪过那日惊鸿一瞥的几眼,一时愕然不已。

    因为,方才那出声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昔日梁嫔身边的那个大宫女!

    溶月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自己曾在梁嫔身边见过她。因她长相颇有两分肖似梁嫔,且梁嫔看上去对她很是信任的模样,溶月当时才多看了两眼。只是从行宫回来后就未见过她了,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还这样一副妃嫔模样的打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皇上并未注意到溶月脸上的异样,轻答一声,“梁才人说得对,先进去吧。”

    梁才人?!她居然姓梁?

    一时间,溶月心中掀起千重浪,怔愣地跟在皇上和皇后进了殿。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溶月的错愕,偏头望着她笑笑,幽幽深瞳,似乎笼罩着迷离雾气,看得溶月心中平白一惊。

    这个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一行人进了殿,见侯夫人和溶月跟在皇上和皇后之后进来,大多数的人并未想太多,有的人却是眯了眸子,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几人落了座,皇上示意大家不用多礼,宣布宴会开始。照例便有教坊司妖娆妩媚的舞姬入殿内献艺。

    溶月右侧依旧安排的是萧姝玥,左侧则换成了萧明曦。

    待她坐了下来,萧明曦看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好奇道,“溶月,你怎么跟皇上皇后一起进来了?”

    溶月浅浅一笑,咧了咧嘴也低声回道,“谁想到这么巧,路上刚好碰上了。”

    她方才摔倒时正好磕到了膝盖,这会还有些钻心地疼,只得在桌下小心揉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下意识地,她率先看向对面第一个位子,果然在那里看到了风姿澹然的萧煜,两根白玉葱指夹着酒杯把玩着,一脸闲淡的模样。

    见溶月看向他,他微微抬目,举了举酒杯示意了一下,面上勾起一抹浅笑。

    溶月慌忙别过眼,正看到方才那个梁才人在皇上下首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似乎颇为得宠的模样,心中诧异之情更甚。她眼波一转,往萧姝玥那边靠了靠,小声问道,“姝玥,哪个嫔妃是谁?我怎的从来没有见过?”

    萧姝玥撇了撇嘴,似乎颇为不屑,“你难道不觉得她有些眼熟吗?她啊,是以前梁嫔身边那个宫女!叫流音的。”

    溶月皱了皱眉,果然自己没有认错人,想了想,接着问道,“她怎么会当上你父皇的嫔妃的?”

    萧姝玥眼角一挑,凑过来悄悄道,“这个宫女啊,说起来可是有些来历的……”

    溶月心中疑云更浓,诧异抬目,“怎么说?”

    “她啊,其实是梁大人的私生女。听说她生母早逝,但梁大人是个惧内的,不敢以小姐的名义将她接回府中,只得作为丫鬟买回了梁府。”萧姝玥微微吸一口气,接着道,“梁嫔被赐死后,流音被随意分到了行宫中某处当差,本来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后来不知怎的,梁尚书递了个折子给父皇,说流音是他的嫡亲孙女,闺名唤作梁晓音的,恳请父皇看在梁家衷心为君的份上,将梁晓音放出宫去。”

    “皇上答应了?”溶月瞟一眼场中,见舞刚跳到一半,放宽了心继续问道。

    “答应了。”萧姝玥点了点头,“可后来不晓得为何,梁晓音临出宫时却得了父皇的宠幸,被父皇封了才人留在了宫中。”萧姝玥端起几上的茶水喝一口,愤愤不平道,“她们梁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嫡姐才死呢,便迫不及待地爬上父皇的床了。”

    溶月忙“嘘”一声,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萧姝玥闷闷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就是有些看不惯这些人,以后不说便是了。”说完,收了声百无聊赖地看起场中的表演来。

    溶月眉心紧锁,在心里消化着方才萧姝玥话中的信息。梁晓音,原来她竟是梁晓芙同父异母的妹妹,难怪两人看起来有几分相似。竟然能沉得下气以丫鬟的身份在梁家蛰伏这么多年,这个梁晓音,倒这是个不容小觑的。

    先不说她是如何得宠的,只是梁晓芙刚死,她便向皇上自荐枕席,未免有些太过冷血无情了。除非,她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溶月心中闪过这个猜想,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不免有些心惊。若真是这样的话,难道梁嫔当初和乔源之事,也有这个梁晓音推波助澜的功劳在里头?

    如果真像她猜的这般,也难怪梁晓音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皇上的宠幸了。

    后宫里,漂亮的女子很多,长得漂亮又聪明还沉得住气的人却很少,看来这个梁晓音,注定非池中物。这样的女子,最好不要成为自己的敌人!不然当真有一场硬仗要打。

    “溶月,那个怀孕的妃嫔是谁?”溶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间,身侧的沈明曦轻轻用胳膊肘拢了拢她,看着从偏殿走出来的人好奇问道。

    溶月回神,抬目看去,眉头蹙得更紧了,“颜贵人?”她不在偏殿好好歇着,又出来做什么?

    “颜贵人?”萧明曦呢喃了一句,面上闪过一丝恍然,“是皇后娘娘那个远房表妹吗?”

    溶月点点头,目光却是紧紧定在颜贵人的身上。她最好,不要又生什么事端。

    颜贵人在宫女的搀扶下扶着腰走到位子上坐了下来,面上已恢复了从容,优雅地侧身看向皇上笑了笑,眸中风情万种。回转身时,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梁才人。

    溶月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转向场中妩媚妖娆的舞姬。

    几曲舞罢,皇上拍了拍手,舞姬便依次退了下去,皇上示意了身旁的汪忠一眼,汪忠会意,一甩拂尘,高声唱道,“上御酒。”

    皇上喜欢好排场,每次宫宴开始没多久,必然会让人将宫中最新酿制的美酒佳酿上来,然后请大家共同举杯一饮而尽,营造出一种众乐乐歌舞升平的气氛。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汪忠话音一落,就有一队身材婀娜,面带微笑的宫女轻缓入内,手中都执着一把小巧精致的白玉酒壶,娉娉袅袅行到众人位子前站定。

    等汪忠一示意,宫女们便微微福了福,缓缓朝各人几上的鸢尾纹白瓷酒杯中注入壶中佳酿,不多不少,刚好满杯。

    溶月看着眼前酒杯中紫红色的酒酿,再闻着这熟悉的芳香,知道这次端上来的是葡萄酒。

    她担忧地朝娘看去,娘现在怀着身孕,饮食上丝毫马虎不得,就算这酒是御赐的,也不能保证其中有没有被不怀好意的人加了什么料进去。

    也许是母女连心,侯夫人也恰好朝这边望来。溶月忙悄悄指了指身前的酒杯,侯夫人会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待宫女退下,皇上果然举起了酒杯,扫一眼座下众人,朗声道,“朕之长子萧梓瑞德行兼备,深得朕心,今封其为安王,望其日后一如既往地以朝纲社稷为重,替朕分忧。”说着,看向萧梓瑞。

    萧梓瑞忙端起酒杯起身恭谨道,“儿臣定会谨记父皇教诲,绝不辜负父皇对儿臣的期望。”

    “好!”皇上朗声大笑,接着道,“其他几位皇儿也要时刻以国事为重,成为我大齐的栋梁之才。”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剩下四位皇子不敢怠慢,也站起身来齐声回道。

    只有萧煜闲闲坐在一旁,目光深沉,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皇上瞧见皇子们一个个身姿挺拔,兰枝玉树,不由大感欣慰,带头喝了杯中的琼浆玉酿。众人纷纷举杯,或多或少地都喝了一小口。

    溶月接着以袖掩面,偷偷朝侯夫人望去,见她只拿唇沾了沾酒杯,并未喝下去,这才放了心,自己也只浅浅地饮了一小口。

    皇上喝完,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宴会继续进行。

    这时,溶月瞧见颜贵人朝娘那边瞟了瞟,然后仰着小脸朝上首的皇上娇笑着说了几句,皇上的目光便朝侯夫人看去,然后皱了眉头不知跟颜贵人说了什么。

    颜贵人脸色一僵,悻悻地转了身收回了目光。

    溶月垂首眉眼冷凝,看来今天颜贵人是同娘亲杠上了?这么一想,愈发警醒肃然起来。

    皇后娘娘端坐一侧,冷冷地看着颜贵人的作态,心里愈发不郁起来。来之前一再叮嘱她要沉得住气,不要心急了。没想到她一开始就巴巴地凑了上去,白白打草惊蛇了。现在侯夫人警惕心已起,再想下手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里,皇后恨恨地瞪了颜贵人一眼,不想却正好落入梁才人的眼中。梁才人勾了勾唇,笑得潋滟,却让皇后心底蓦然生出一股凉意来。

    这个梁才人,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

    皇上近日政务繁忙,宴会才到一半便觉得头痛又犯了,遂先行离场。皇上一走,底下的气氛便活跃开了。

    男子席那边顷刻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了一起。各家老爷大人们聊的自然都是朝政之事,各家公子们聊的话题却广多了,索性和自家爹都坐得远,倒也没什么顾忌的。

    女子席这边虽然安静许多,但到底闲谈议论之声也多了起来。

    场中的舞姬还在不知疲倦地跳着,却无人再把视线投于她们身上。

    溶月身旁有萧明曦和萧姝玥这两个话匣子,自然清闲不下来。萧明曦和萧姝玥也只小时候才见过,萧姝玥虽然性子娇纵了些,但到底本性不坏,与萧明曦又有堂姐妹的关系在,两人也很快熟识起来了。

    论年纪,萧姝玥得唤萧明曦姐姐才是,但她素来我行我素,便直呼其名了。

    “萧明曦,你可定亲了?”萧姝玥看着萧明曦笑得狡黠。

    “好端端的干嘛突然问这个?”萧明曦怔愣片刻回道。

    “好奇嘛。你南地的男儿定没有京中男儿这般出色,要不你挑一个再回去?”萧姝玥眉眼弯弯,笑得愈发开怀。

    萧明曦难得的红了脸,玉瓷般的肌肤上浮上几抹胭脂色。见她这样,溶月也不由玩心打起,跟着打趣道,“明曦,你觉得我哥哥如何?年方十六,尚未娶妻。”

    “你们……”萧明曦一扭身子,似乎不想跟她们多说。

    溶月一脸笑嘻嘻,倒也不再追着问了。

    这时,她看见上首的皇后娘娘理了理衣摆起身了,临走时,递给了颜贵人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颜贵人会意,很快也在宫女的搀扶下退了下去。

    溶月皱了皱眉,这两个人,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了?

    这厢颜贵人跟在皇后娘娘后面进了秋水殿的偏殿,皇后挥一挥手,将无关的人都屏退了下去。偏殿里一下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皇后娘娘。”颜贵人大着胆子出声唤道。

    皇后转了身,冷然的眼神利箭一般朝颜贵人射去。颜贵人一抖,不由自主低了头,声音中含了一丝颤意,“娘娘……臣妾……”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后娘娘厉声喝道。“来之前本宫是如何跟你讲的?本宫再三告诫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你倒好,直接巴巴地赶了上去,怎么?急着给人家一个下马威吗?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你能轻易惹得起的人吗?”

    颜贵人被皇后说得脸色一白,樱唇一张便想辩驳。

    皇后冷哼一声,“不服气?你自己想想,方才你和她同时跌倒,皇上扶的是谁?心疼的是谁?得亏你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骨肉呢!”

    颜贵人面色愈发狰狞起来。

    皇后想到她如今有孕在身,情绪若太过波动到底对胎儿不大好,遂软口气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是本宫的表妹,本宫不会害你的。”

    颜贵人低了头,瞧不清面上的表情,只听得声音恭谨道,“妾身明白,妾身一定不会再妄自行动了。”

    “嗯。”皇后冷冷应一声,“你三番两次针对于她,想必她已经开始提防你了,这次你就不要再动手了。”

    “那就这么便宜她了吗?看她那副狐媚样儿,把皇上的魂都给勾走了,喝酒的时候一直忍不住往那边瞟!”颜贵人撩眼看着皇后,一副气不过的表情。

    皇后脸色愈发阴沉起来,心脏像是被一直手狠狠地揪着,让自己喘不过气来。她暗暗深吸一口气,不愿让颜贵人瞧出了端倪去,“你既然知道,就更不能轻易再去惹她了,免得最后惹祸上身,到时本宫可保不了你!”

    颜贵人只得微微一福,“皇后娘娘的话,妾身谨记在心。”

    “好了,哀家有些头痛,便先回宫了。你若无事也回去吧,仔细着肚子里的皇嗣。”

    “是,妾身恭送皇后娘娘。”颜贵人一脸恭顺。

    等到皇后的身影消失在殿外,颜贵人的脸色却蓦然垮了下来。她摸一摸自己的肚子,眼中落一片幽暗阴翳,心底早就愤恨不平起来。皇后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为自己好,还不是怕自己出事连累了她,若是没有肚子里这块肉,自己这会怕是已经在冷宫里日日以泪洗面了。皇后算盘打得好,若自己真生下个皇子,一定不会交给自己抚养,以皇后这般狠厉的性格,很有可能去母留子抱过去自己养!

    颜贵人心中看得透彻,愈发觉得身上起了一层寒意。不管皇后娘娘居心何在,她方才有一点说得没错,就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能有半分差池,这是自己日后在宫里安身立命的倚仗。

    一想到自己今日居然跟发疯了似的不惜以身犯险,她就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丫子。真是猪油蒙了心了,居然被皇后利用了去。日后,她一定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娘娘,您现在是不是回宫了?”身侧伺候的宫女佩儿见她久久没有动静,只得大了胆子小声问道。

    “嗯。回宫吧。”颜贵人搭上她的手,一肚子心思地朝寝宫而去。

    *

    尽管皇上皇后先后退了场,宴会上的火热气氛却丝毫没有减弱下去,反而愈发热火朝天起来。

    溶月和萧姝玥萧明曦聊得投机,虽然还一直关注着娘那边的动静,但到底心中的弦没有绷那么紧了。

    丝竹管弦之乐不绝于耳,凉风微醺,场中的舞姬玉臂缠绕,带着蛊惑人心的笑容。皇子席上,五皇子色眯眯地瞧着场中那个领舞的舞姬,一脸兴致盎然。一边看,一边不住地往嘴中灌着酒。

    那舞姬似乎感受到了五皇子火热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往溶月这边挪了挪。五皇子一时玩闹之心起,拿起一侧的酒杯,手一弹,那酒杯便直直朝舞姬的脚踝飞去。只听得“哎呀”一声,舞姬脚一软,身子便朝溶月她们这边歪来。

    “噗通”一声,舞姬的身子砸到了溶月面前的高几之上,高几晃了晃,几上的酒杯顿时被晃倒,杯中的酒尽数倒了出来。

    溶月这会只顾着关注着那舞姬的情况去了,一时不查,酒水便洒了一些到她的身上,染湿了一大片裙摆。

    “溶月,你裙子全湿了。”还是萧明曦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拉开,可是裙上已然沾上了不少酒液。

    “哎呀,七妹妹,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溶月正拿帕子擦拭着,耳畔响起一声幸灾乐祸的声音。

    溶月一听,不禁皱了眉头。沈滢玉,她这个时候来掺合一脚做什么?

    “七妹妹,你还是快点去旁边的宫殿换一套衣衫吧,这样衣冠不整的成什么样子?”沈滢玉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喋喋不休。

    溶月冷凝了眉眼,抬目望去,“多谢四姐姐好意了。”

    沈滢玉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一冷,心底的愤怒之情愈发浓烈起来。你现在就再多嚣张一会吧,待会你就会欲哭无泪了!

    萧姝玥接口道,“溶月,你身上倒的酒实在是太多了,还是让人带你去换一套衣裳吧。就在旁边的宫里应该就有备着常用的,我让人带你过去。”

    溶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仔细一想又说不上来。她沉了眉眼朝方才那舞姬看去,只见那舞姬匍匐在地,身子瑟瑟发抖,十分害怕的模样,并无什么不妥。溶月又抬眼朝五皇子看去。见她望来,五皇子冲着她邪魅一笑,眼中神色火热。

    溶月恶心地别开眼,觉得裙摆处一阵凉意袭来,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先去换一下。玉竹,你留在这里照看着娘。”

    “郡主,奴婢……”玉竹面有急色。

    溶月抬眼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话,“一定要务必确保娘的安全,我换了衣服就来。”

    “是。”玉竹无法,只得福身应下。

    “放心吧,溶月,侯夫人那里我也帮你看着。”萧明曦安慰道。

    萧姝玥便挥手招来旁边伺候的宫女,“你带明珠郡主去旁边的宫里换件衣裳。”

    “是。”宫女清脆应下,“郡主请随奴婢来。”

    出了大殿,凉风一吹,更觉一阵凉意袭来,溶月不禁催促着那宫女加快了步伐。

    没走多远,眼前便出现了一座构造精巧的宫殿,离秋水殿并不远,隐隐还能听见宴会上传来的靡靡乐音。殿门口有两个青衣宫女守着,一切看上去没什么异样。

    溶月却丝毫不敢放松,跟在那宫女后头刚要进殿,突然觉得鼻尖一股似有若无的异香飘来,脑中不由警铃大作。

    自从上次中了沈汐云给她下的媚药之后,溶月对各种香味都敏感得很。

    她那次后来仔细想了想,自己并未喝那碗下了药的杨枝甘露,当晚在宴会上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凝墨掉下那块帕子时隐隐约约闻到的那股香味。她前世就听人说过,这世上不光有催情药,也有催情香这种东西。这么想来,定是那块帕子上抹了催情的药物,凝墨和沈汐云是知情人,当时一定是屏住呼吸了的,自己不查,便吸入了带有催情香的气体。

    她扭头不动声色看了那宫女一眼,见宫女面色如常,但交握在腰际的双手微微有些发抖,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溶月眼波一转,突然弯腰捂住肚子“哎呀”叫了起来,心底却在盘算着,到底谁这么狠心,居然又想算计她!

    那宫女面上闪过一丝慌张,忙问道,“郡主,您怎么了?”

    “本郡主肚子突然痛了起来,恭房在哪里?”

    宫女额上沁出点点汗珠,犹豫道,“在那边,奴婢带您过去吧,只是奴婢有些不大熟路……”说着,递给门口候着的青衣宫女一个眼色。

    其中一个青衣宫女会意,忙道,“郡主,奴婢带您去吧。”

    溶月将她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不管是谁想害她,这人一定买通了殿门口执勤的这两个宫女,自己一定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行。

    两个人一起,这是怕她跑了么?

    溶月唇一勾,面上却愈发焦急起来,“那还磨蹭什么,快带路吧。”

    宫女见她面上神情不似作伪,微微放了些心,快步领着溶月朝恭房走去。

    走了一段路,溶月装作不经意间回头,发现原本留在殿外的另一个青衣宫女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心中一沉。果然是去报信了!

    她暗暗摸上腰间缠着的鞭子,将鞭头上那个暗器盒子解了下来握在手中,悄悄对准了她身侧那个宫女的昏睡穴。

    只见银光一闪,盒中的银针发射了出来,飞快刺中宫女的穴位。宫女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前头带路的宫女听得动静转过神来,刚刚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又是一道银光,她也随之倒地。

    溶月这才微微舒了口气,按下按钮将银针收了回来。

    见四下无人,她急急忙忙将两个宫女费力地拖入草丛中藏好了,这才折了身朝秋水殿走去。

    刚走了一小会,迎面撞上正好从秋水殿出来的颜贵人。

    颜贵人见溶月独自一人一脸戒备的模样,不由起了疑心,冷喝一声,“明珠郡主!”

    溶月这会也看见了前边的颜贵人,定了定脚步,飞快地想好了说辞,停下脚步看向她,“颜贵人有什么事吗?”

    颜贵人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郡主不在秋水殿中,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溶月秀眉一拧,冷了声线,“方才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便叫了一个宫女带我来出恭,我不过在里面待的时间久了点,出来时那宫女便不见了,定是上哪儿偷懒去了!若是让我再看见她,一定要给她些颜色瞧瞧!”她今天本就穿的是绯色裙衫,方才凉风一吹,酒渍早已干透,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颜贵人眼中的疑色渐渐散了些,但心中的怒火却并未退去,把对侯夫人的不满都悉数转移到了溶月身上。见她年纪小,又一脸单纯的模样,冷冷打量着她道,“郡主最好不要在宫中乱跑,你知道的,这宫中不知道有多少孤魂野鬼在四处游荡着,郡主若是一个不小心……”她说着,阴测测地笑了两下。

    溶月心中腹诽,这个颜贵人,真当她是小孩子了?面上却只配合着抖了两抖,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心中惦记着娘,不想在这里同她多做纠缠,便假装害怕,逃也似的离开了。

    颜贵人瞧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顿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面色却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落下,一边满脸痛色地捂住了肚子。

    身侧伺候的佩儿一惊,瞧娘娘这样,莫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情况?这么一想,顿时脸色也煞白起来。

    她四下瞧了瞧,想找人来帮忙。许是因为都派到秋水殿服侍去了,这条路上一个宫女内侍也没有。佩儿正心急间,不知从哪儿转出个容长脸蛋的宫女来,上前问道,“颜贵人这是怎么了?”

    佩儿一见来了人,忙道,“你来的正好,你是哪个宫里的?”

    那宫女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急道,“瞧贵人这样子,怕是动了胎气了。”她四下瞧了瞧,指着方才那座宫殿道,“那里是给各位贵女小姐们换衣服的地方,这样吧,我先扶着贵人过去歇着,你赶紧去叫太医来!”

    佩儿一听,不疑有他,忙把颜贵人交到她手里,自己飞快地朝太医院奔去。

    宫女瞧着脸色苍白的颜贵人,嘴边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声音轻柔得像拂面的春风,“颜贵人,奴婢扶您先去那边歇着吧。”

    *

    溶月辞过颜贵人,却不敢立刻回秋水殿,只闪身藏在道旁的灌木丛中。这条道是从秋水殿到方才那座宫殿的必经之路,她倒要瞧瞧,到底是谁想要害她!

    溶月没有等多久,便等到了她要的答案。

    从秋水殿出来的人,正是五皇子萧梓琛!

    他满脸酒气醉醺醺地从溶月藏身的灌木丛前走过,径直朝那座宫殿去了,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春风得意之色。

    溶月眼中似乎能喷出怒火来,强忍着没动,待五皇子走远了才从灌木丛中出来,冷冷地看着五皇子的背影,恨不得上去将他碎尸万段的好。自己到底同他有什么仇恨,他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自己?!

    她沉下心来分析,这么看来,那殿中必然燃的是催情香,更可能的是,香中还掺了迷香,不然自己就算进去了,若发现情况不对还是能跑出来的。

    等自己在殿中昏迷后,五皇子再掐着点进去,到时异香催情……溶月越想越脸色铁青起来,这些人的毒计,真是一个比一个狠辣!

    她长舒一口气,还好自己警醒,待会就让萧梓琛尝尝欲火焚身不得解的滋味好了,这也是他自找的!到时他会如何解了这毒呢?溶月勾起唇角,自己可是无比期待!

    想到萧梓琛清醒后的吃瘪样子,溶月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忙抬步朝秋水殿走去。

    不料刚走几步,远远地又走来两个人,竟是萧明曦和她身边的丫鬟。

    瞧见萧明曦一脸急色的模样,溶月不由地心一沉,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忙出声唤住她,“明曦,怎么了?”

    萧明曦抬眼瞧见是她,眼中水光波动,又急又怕道,“溶月,快跟我来,侯夫人出事了!”

    溶月惊得一踉跄,好不容易勉强稳住神,一把抓住她问道,“怎么回事?我娘怎么了?”

    萧明曦被她攥得生痛,轻轻“嘶”一声,却没空管这些,只急道,“先去偏殿,太医已经赶过去了,我边走边跟你说。”

    溶月忙松开抓着她的手,一脸歉意。

    萧明曦并未放在心上,拉着她飞快地朝偏殿而去,一边走一边道,“你走后没多久,有宫女上来添菜,不想最后一个宫女脚下一滑,朝前扑去,前面的宫女也跟着扑倒,当时最前面的宫女正站在侯夫人的席位面前,她这么一扑,那高几便被撞倒了,眼瞧着就要朝侯夫人倒去,还好这时小皇叔看到了,用力一掌挥去,将高几推向了旁边,这才避免了砸到侯夫人身上。只是侯夫人在往后躲的过程中脚底一滑摔倒了,恐是动了胎气。”

    溶月心中又是急又是怕又是庆幸,若没有萧煜一掌,那高几只怕就直接砸到娘的肚子上了,到时娘肚子里的孩儿,能不能保住就很难说了!

    看来自己又欠萧煜一个人情了。

    萧明曦见她面色惨白的模样,忙安慰道,“溶月,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侯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秋水殿偏殿门口,萧明曦带着她直接从偏殿大门进去了,并没有惊动到正殿中宴饮的人。溶月一进去,见娘躺在偏殿寝宫的床上,旁边围了不少人。梁才人,二夫人,萧姝玥……三夫人今日没来,所以并不在,沈滢玉和沈汐云也没有过来。

    “太医,我娘怎么样了?”溶月也顾不上行礼,好不容易等着太医诊完脉了,忙出声问道。

    太医沉吟片刻,“侯夫人方才那一跤动了些胎气,这孩子已经九个多月了,老臣方才一把脉,怕是随时都有可能生出来了。依老臣的建议,郡主还是快快让皇后娘娘请了宫中的稳婆过来,时刻准备好接生吧。”

    “会不会有危险?我娘和孩子会不会有危险?”溶月仍不放心,急道。

    “郡主放心,侯夫人身体一向康健,方才那一跤并未损害到根本,侯夫人和肚里的孩子应该都不会有事。”

    溶月闻言长长舒了口气,请玉竹送了太医出去,这才朝着殿中几人行了礼。

    梁才人看一眼侯夫人道,“侯夫人便安心在宫中待产吧,我去禀了皇后娘娘。”

    侯夫人此时正好醒了过来,一听这话,面上露出些急色,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溶月,念夏。”

    “娘,我在!”“奴婢在。”溶月忙拨开人群走了上去伏在侯夫人的床边。

    “溶月,快!我要出宫!我要回府生孩子!”侯夫人脸色惨白,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溶月一惊,对上侯夫人坚毅的眼神时,却是蓦然间明白了娘的心意,娘,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与这个皇宫扯上什么关系了。

    她默了一黙,抬头看向侯夫人,“娘,您还坚持得住吗?”

    侯夫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溶月转头向着萧姝玥道,“姝玥,麻烦你派人替我和娘准备一辆宽敞的马车,我这就送娘回府。”

    萧姝玥一惊,刚想说话,对上溶月面上坚韧的神色,将口中的话吞了回去,点点头,“我这就去准备。”

    “谢谢!”溶月又看向梁才人,眼中情绪深沉,面上恭谨道,“梁才人,麻烦你同皇后娘娘解释一下了,我娘身体不适,就先行回府了。”

    梁才人倒是什么话也没说,只点头应下了。

    二夫人在一旁见她这么安排,不由凝了眉头,出声斥道,“七姑娘,你这不是胡闹么,大嫂……”

    不待她说完,溶月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二婶婶的好意溶月心领了,既然是娘自己的要求,溶月为人子女自然是要尽力达成。”

    说话间,萧姝玥已经安排人抬了轿辇进来了。众人合力将侯夫人移到了轿辇上,飞快地抬着侯夫人出了偏殿朝宫门处走去。

    “溶月,马车我已经叫人安排好了,就停在了宫门外,你去了就能看见了。”萧姝玥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对着溶月道。

    “好,谢谢了!”

    溶月向殿中几人示意了一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眼看着就要到宫门处了,溶月瞧见侯夫人还算撑得住的样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料出了宫门,宫门外面却是连辆马车的影子都没瞧见!溶月不禁垮了眉眼,萧姝玥不是那种奸邪之人,她既然说安排了那便不会骗自己,除非……中途又被人拦下了!

    能拦住堂堂公主命令的人,除了皇后,还有谁?!

    溶月心中愤怒滔天,双颊火辣辣地发烫。幸好她方才派了玉竹去将那随车的稳婆唤来,自家府里的马车应该很快就到了,只是坐着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溶月握住侯夫人的手,示意她放宽心,不用太担心,保重身子要紧。

    正焦急间,远远听到了马车车轴滚动的声音传来,隐隐还夹杂着一阵铃铛细响。溶月并未多想,以为府里的马车来了,心中一喜,忙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辆古朴黝黑的马车。

    溶月不由一怔,这不是萧煜的马车?

    果然,下一刻便瞧见萧煜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微风吹动起他鬓边的发丝,一贯的清俊恣意。他走到溶月面前,清朗开口道,“郡主,侯夫人情况紧急,就先用本王的马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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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煜煜男友力Max啊~!